回到清邁已經是傍晚。

莫展接到電話迅速趕回去江河酒店，他想送唐一菲，但真的走不開，唐一菲也沒有怪他，站在路邊揮手跟他說再見，讓他先趕回去酒店處理事情。

他站在淺淺橘色的薄霧中，漆黑的眼瞳綻著橙色的光，金色的短發也耀眼無比，唐一菲看到他勉強扯開唇角，忽然又朝她跑了過來。

他把什麽東西塞過來，唐一菲楞楞接著。

她打開手掌，是她跟他還有Jelly三人在餐廳的拍立得合照。

唯一一張合照。

照片變得沈甸甸，唐一菲不想接，但莫展已經跳上出租車，車子發動前，他伸出腦袋，嘴角帶笑，“晚點再聯系，再見。”

唐一菲回到酒店，已經是晚上八點。

盛海生推著輪椅去見她，看到她一身疲憊的樣子，很多話想說，又想著，等明天再說吧。

然而，那張拍立得照片從一菲的胸衣口袋掉了出來。

照片輕飄飄地落在海生的腳邊，一菲想撿起來，但還是被他看見了。

盛海生楞了一下，眼睛微微半瞇起來。

“一菲，你跟TEN……”

唐一菲迅速彎腰，很快把照片撿起，攥在手心，臉色有點不自然。不過是一張照片，完全可以跟盛海生坦白，但話到嘴邊，她又不知道從何說起。

只是短短幾天的時間，漫長得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。

“我跟他拍了一張照片。”她淡淡開口。

“照片裏那個小女孩是誰？”盛海生察覺到氣氛不對，但還是想問。

“跟TEN在同一個醫院，但這個小女孩很不幸，腦部動過手術沒幾天，並發癥發作，在一天早上突然去世。”

海生聞言，立刻閉緊嘴巴，自覺自己不該問這樣一個問題。

唐一菲抿了抿唇，疲憊地笑，“很奇怪，我跟TEN都是剛認識這個小女孩不久，一起吃過飯，還拍了一張照片。本來，就只是萍水相逢的緣分，但我們對她的離開還是覺得很悲傷。”

我們……海生的神經像是被電擊了一下，他艱難地吞口水，頭皮開始發麻，大腦一時轉不過來。

唐一菲似乎累了，說先回房間休息。海生目送她的背影遠去，他的心尖泛起一陣強烈的不安，不過是幾天時間，海生覺得一菲跟TEN的距離拉近了許多，而他一直在原地徘徊，慢慢就追不上她的腳步。

盛海生推著輪椅回到房間。

恩娜也在房間，問他想吃點什麽。盛海生搖搖頭，沒有胃口，恩娜就問他是不是不舒服，需不需要吃藥。

恩娜他們一行人是昨晚從拜縣回來的，每個人買了許多紀念物跟特產回來，她拉著海生絮絮叨叨說著在拜縣的所見所聞，可是海生不感興趣，意興闌珊地聽了一會，就打斷了她的話。

恩娜看他今天神色倦怠，本來還想陪他去酒店附近走一下，但海生突然開口，“恩娜，我想跟你談一下。”

心裏的某根弦被胡亂撥了一下，恩娜感覺到盛海生要跟她說的話，並不是她願意聽的。

她借口有事，想讓他下次再說。

可海生堅決地讓她多待一下，“你去拜縣的這幾天，我想了很多，我很感激你這段時間的陪伴，還有勞心勞力的付出……”海生斟酌著詞句，他知道他突然說這些話，對恩娜來說太突然了，也很傷害她。她明明剛剛旅行回來，興致高昂，心裏想的都是要跟他分享旅行上發生的趣事，可是他既然想通了最覆雜的事情，就必須早點說清楚。

他還沒有勇氣跟一菲說明白，那就先殘忍的跟恩娜說吧。

恩娜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，她的背影僵在那，兩邊肩膀微微顫抖著。她深呼吸一口氣，臉上綻起一個假笑，若無其事地道，“你說什麽呢，突然說這樣的話，讓人怪不適應的。”

“其實我想要說的是，”他定定地看著她漸漸失焦的眼睛，一字一頓地道，“我想跟你取消婚約，我想要跟自己真正喜歡的人表白。”

恩娜還是沒有任何動靜。

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下來，她也莫名變成一尊雕塑，很靜，很安靜，死一般的寂靜。恩娜再轉過臉來的時候，臉上淚如滂沱。

她以為她的流淚，會惹來盛海生的半分同情。

可是他垂著眼痛苦地搖搖頭，“恩娜，我知道這樣做實在殘忍，你恨我吧，怪我吧，你對我很好，我也以為我可以愛上你，跟你過完下半輩子……一切悲劇因我而起，是我太自私，太懦弱了，我應該一早就告訴一菲我的心意，我跟她蹉跎了那麽長的一段時間，如果……”

恩娜撲過去，伸手擋住他的嘴，不讓他繼續說下去。

“海生，求你不要說了，可以嗎？”她傷心欲絕地問。

“恩娜，我對不起你。”

“是的，你確實對不起我！”恩娜瘋掉一樣不管不顧地吼叫起來，她的情緒接近崩潰，而盛海生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，也是大吃一驚。

“海生，我一直知道你只是把我當做朋友，沒關系，我可以選擇默默的在你身邊守候，可是你又給了我一個美麗的夢，你讓我成為你的未婚妻，你讓我在你的家人面前見證了這麽神聖的時刻，我還傻傻的以為，你終究有一天可以看得見我。之後，我不管不顧地陪你來到泰國，誰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成功，你的爸爸說是讓你過來開拓事業，實際上是把你放逐而已。就連我這種外人也看得清這種局面，可是我還是陪你來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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